李梦的行李箱拉链卡住了。

她拽了三次才把那个印着"明尼苏达山猫队"字样的钥匙扣拽出来，金属扣子在她食指上留下一道红印。"又得做选择题了。"她对着更衣室的镜子叹了口气，镜面映出手机屏幕上那两封互相撕扯的邮件——篮协的集训通知像块红头文件般刺眼，WNBA的赛程表上，开幕战日期被马克笔圈得发亮。

宫鲁鸣的战术板掉了一角塑料边。这位戴着老式运动眼镜的教练正用红笔在韩旭的名字上画第四遍圆圈，笔尖戳破纸张的声响在空旷的场馆里格外清脆。墙上的电子钟显示北京时间下午三点整，但角落里那台古董录像机还在播放1996年亚特兰大奥运会的防守集锦，雪花屏的滋啦声混着解说员带着杂音的呐喊："抢断！好样的宫鲁鸣！"

日本女篮的训练视频在社交媒体疯传。画面里每个球员手腕上都戴着最新款监测手环，场边大屏幕实时跳动着投篮热力图。小野翻译配文说"今天三分命中率又创新高"，末尾还加了个得意的小表情。这条推送恰好卡在李梦拇指下滑的瞬间弹出，她突然感觉膝盖上的肌效贴绷得太紧，像是有谁硬要把她按在某个框框里。

"李梦必须出席下个月商业活动！"四川女篮财务总监的手机被重重摔在会议桌上，震得旁边赞助合同哗啦作响。窗外的巨幅广告正在换新，吊车吊着的海报上，李梦在WNBA赛场那个标志性后仰跳投动作把阳光劈成两半。地面上零散着被替换下来的旧海报，都是她穿着国家队队服的模样。

更衣室电视机突然跳出一条新闻，篮协发言人的声音混着电流声："国家利益高于一切..."背景画面闪过训练基地，六十岁的体能教练正用橡皮筋给年轻球员示范动作，那根发黄的橡皮筋突然"啪"地断成两截。李梦的队友默默递过手机，西班牙女篮的实时动态里，球员们戴着VR眼镜在模拟对手战术，有个姑娘笑得太开心，眼镜都滑到了鼻尖上。

"你们猜我昨天在基地看见什么？"篮球论坛的热帖标题闪着小红点，"体能测试还在用二十年前的评分表！"跟帖里炸出一堆匿名爆料："听说某省队连筋膜枪都算违禁品""我们体能教练至今认为蛋白粉是激素"。李梦刚要关掉页面，突然刷出张照片：青年队的小孩偷偷用手机拍投篮视频，说要上传到某款训练APP分析，却被教练揪着耳朵拽出球场。

训练馆的顶灯突然闪烁起来，李梦望着器材室门口那堆贴着"智能训练系统"的纸箱。包装带上的物流单显示这批货刚从保税区通关，封条日期却是半年前。走廊尽头传来宫指导的嘟囔："我们当年...",他的影子被夕阳拉长，正好盖住墙上的电子显示屏——那上面韩旭刚从WNBA发来的体能数据曲线正在跳动，五颜六色的折线像条苏醒的龙。

"真要三个月？"更衣室的门忽然被推开，刚染了金发的年轻队员探进头，"我下周还有..."她的话被窗外一阵欢呼声打断。楼下露天球场里，几个没入选集训名单的姑娘正在打三对三，她们的智能手环在暮色中闪着蓝光，每一次变向运球都带起细小的数据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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