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31日,北京,国家网信办约谈了知名芯片公司英伟达,要求解释H20算力芯片是否存在漏洞或者后门问题。当天,英伟达立刻公开声明,强调自家产品没有装后门,也绝不允许远程控制。随后十天里,英伟达接连三次回应,试图打消中国政府和市场的疑虑。
追根溯源,各种硬件和软件产品都被怀疑可能存在“后门”。现实中,技术供应方拥有绝对主导权时,的确可以通过远程锁定等手段控制设备。比如高端机床,有的出口机型配备GPS定位和远程锁定,只要检测到擅自维修,机器就自动锁死。哪怕是麦当劳的冰淇淋机,也因为有软件锁,令门店无法自由维修。软件领域同样如此,曾经腾讯和360的竞争就是著名案例,一度导致用户的设备功能受限。就连近年新能源汽车行业,也出现过车主因贷款未结或换电池等因素,被厂家远程锁车的真实事件。
但国家网信办所关心的“后门”,和以上被明文列在合同或说明书上的远程权限不同,更隐蔽也更值得警惕。芯片硬件层面的“后门”,往往隐藏在复杂的电路之间,只有特定条件才会触发,例如定向电流或者密码。2016年密歇根大学曾做过硬件木马实验,证明恶意电路足以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监听甚至破坏设备。而信息传递方式,比如通过芯片功耗变化或者时间戳微调,都极为隐蔽但带宽有限。这类后门更倾向于破坏,而不是大规模偷取数据。著名的震网病毒,就是特殊条件下激活、长期潜伏、最后悄然破坏系统。
纵观历史,全球主流芯片和软件供应商几乎都被外界怀疑存在后门。英特尔推出的管理引擎,理论上可以在用户不知情时控制电脑;微软系统遍地安全漏洞;如今英伟达的GPU算力芯片握有AI市场半壁江山,理论上具备动手脚的可能。但从商业角度讲,植入大规模“后门”影响芯片算力,本身有悖于高性能市场的价值追求。若供应商对用户行为感兴趣,常规“前门”渠道(如后台数据收集、软件协议)早已合法得到授权,无需冒险设立隐蔽后门。而芯片架构本身越复杂,“后门”要精准传递复杂情报,反而难度更大、被发现的概率越高。
在当前背景下,中国政府选择高调约谈英伟达,与近期美国政坛推动算力芯片出口管制息息相关。一方面是对美国议员建议加装芯片定位器的回应,倒逼芯片厂商主动承诺和自证清白;另中国H20芯片需求正与国产替代产品实力接近,但英伟达的生态优势和新订单,让美国方面和英伟达利益出现分歧。再叠加英伟达落地新一轮中国定制芯片、试图抢占市场份额,中国监管部门有意识地释放压力,也为未来市场和政策选择争取空间。
英伟达H20存在复杂“后门”的可能性极低。当前“后门”更多是一种战术层面的博弈,而战略上要想彻底化解被“卡脖子”的担忧,仍需在国产芯片和软件生态上拉近差距,将对关键技术的主动权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真正的安全,永远掌握在自家技术进步的手里。